天津有句脍炙人口的民谣:“天津卫,三宗宝,鼓楼、炮台、铃铛阁。”其中,鼓楼因伴随着这座城市走过了百年岁月,成为天津的标志性建筑,也因承载了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而被津门百姓津津乐道。
如今,鼓楼依旧矗立在天津这座现代化大都市中,悄然记录着繁华背后的沧桑变迁。不过,与旧时的鼓楼相比,现代建筑技术让它更加富丽堂皇。来到鼓楼的人们可以登临其上,遥望繁华的津门街景,亦可敲响城楼上寓意吉祥如意的大钟。置身此情此景,人们不禁会有一个疑问,既然名为“鼓楼”,此处为什么没有鼓呢?
清代鼓楼上报时所用的是钟,每日天明与入夜,鼓楼撞钟各54响,百工商肆停歇、城门衙署启闭皆依鼓楼报时讯息行事
事实上,中国的城市几乎都有钟鼓楼,它建在城市中心有很多实际作用,如晨钟暮鼓,作为开闭城门的信号;战时登高望远,以窥敌情;被城市消防队作为瞭望台等。天津史志专家高凌雯在其编纂的《刚训斋记》中的《重修天津鼓楼记》中提到,“鼓楼肇自三卫,而建立年月无志无证。”虽然没有建造时间,但有大概地点,据《天津卫志》记载:“钟鼓楼在城中十字街。”据天津鼓楼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介绍,老鼓楼外形为砖城木结构,“楼基是砖砌的方形城墩台,下宽上窄,四面开拱形穿心门洞,通行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分别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对应。”“最初鼓楼上有无鼓,并没有确切记载。”天津文史馆馆员方兆麟说。尽管如此,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曾经的天津人和那个时代的很多中国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时间概念,唯一的时间,就是鼓楼早晚两次“报时”。
方兆麟介绍说,“清代天津诗人曾这样描写鼓楼:高敞快登临,看七十二沽往来帆影;繁华谁唤醒,听一百八杵早晚钟声。”如其所述,当时鼓楼上报时所用的是钟。每日天明与入夜,鼓楼撞钟各54响,百工商肆停歇、城门衙署启闭皆依鼓楼报时讯息行事。然而清代之前,鼓楼上是钟是鼓,如今已不可考。
民间有“以钟易鼓”的有趣传说,传说鼓楼初建时有一面大鼓,乾隆皇帝南巡至天津,亲闻鼓鸣扰民,于是下令以钟代鼓
“从形制上看,西安、北京的鼓楼是长方形的,钟楼则是正方形的,而天津鼓楼是正方形的,但其他地区的鼓楼和钟楼形制也不能推断出天津鼓楼最初到底有无鼓。”方兆麟说。
在民间,对于鼓楼则有一个“以钟易鼓”的有趣传说。传说鼓楼初建时有一面大鼓,用于报时打更,鼓声滚滚如雷,有一年乾隆皇帝南巡至天津,亲闻鼓鸣扰民,于是下令以钟代鼓。从此,鼓楼便成了有钟无鼓之楼。传说毕竟是传说,对于这种说法,史料中并没有记载。文史研究者张诚认为,并不排除最初鼓楼上有鼓的可能性,之所以如今人们见到的是钟,他认为:“很可能随着天津的扩大和发展,城里大街熙熙攘攘,城外形成新商业区,原先鼓声也越来越弱,遂改为钟声。”
遥想当年的天津城,每逢晨昏之时洪亮清脆的钟声传遍城里城外、海河两岸。商贾往来,渔船帆影,鼓楼的
钟声伴随着这座城市人们的生活,更见证着天津的繁荣。方兆麟说:“有记载称,天晴风静之时,这响亮的钟声可以传至杨柳青。”当时天津周边居民,亦有根据鼓楼的钟声来判定天气阴晴之说。
上世纪20年代鼓楼重修后成为津城新景观,人们争先恐后攀援而上,却没见到鼓,见到的只有“胡二太爷”
不过,历经沧桑的鼓楼的命运正如它所在的这座城市一样,在近代迎来了巨大的转折。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天津,之后天津城墙被拆。鼓楼虽然保留下来,却已经楼基塌陷、梁柱倾斜,成为一座危楼。1921年,天津众多士绅倡议重建鼓楼,得到许可。此次重修鼓楼的过程中,学者高凌雯提出把明代修筑的4座城楼的石刻题额移至鼓楼,其用意是让天津人不要忘记我们的城墙是被侵略者强行拆除的。之后,书法家华世奎为鼓楼重写门额和楹联,再现鼓楼昔日的光彩。
据文史研究者张诚介绍,事实上,上世纪20年代之所以重修鼓楼,除了其过于破败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早年城内讲究黄土垫道,使得鼓楼门洞越来越矮。另外,城墙拆除后,使得洪水入城带来泥沙,也会造成地面升高。车辆过往越来越困难,行人因拥挤而冲突者时有耳闻。”张诚说。曾经天津出殡的队伍经过旧鼓楼时,需要在旧鼓楼门洞下挖出一条大沟,队伍才可以通过,可见门洞低矮之甚。
鼓楼重修之后成为津城新景观,人们争先恐后攀援而上,却没见到鼓,见到的只有“胡二太爷”,即早年天津人信奉五大仙家之一——狐仙。对于这个景象,张诚翻阅老报纸时发现,天津《益世报》1923年3月19日曾报道,鼓楼重修竣工以来,由于“胡二太爷”坐受众多市民之香火,竟导致此地交通堵塞,“街市填满,行人车马因阻碍而不能经过,夫该处为四街往来达道,岂能因迷信而截堵交通,阴历十四五六三日,为鼓楼进香之期,而十八日又为二太爷寿辰,故妇女焚香者尤往日为多,一般无赖鹄立围观,视妇女为露天活剧,评头论足,丑态百出,实与风化前途有关,亦足见迷信惑人之甚云。”关于民国时期鼓楼上为什么供奉狐仙,方兆麟解释说:“鼓楼是一个民间气息非常浓的地方,城墙上粘贴治疗疑难杂症的小广告,鼓楼之上也是如此,老百姓想供什么就供什么,此种情形不足为奇。”
重修的鼓楼直至1952年被拆除。“城市不断发展,老城里交通拥挤,出于实际需要,鼓楼被拆除。”方兆麟说。2000年,天津市政府决定原址重建鼓楼,2001年竣工后的新鼓楼比老鼓楼体量更大。据鼓楼博物馆资料显示:“新鼓楼整个大屋顶采用中国传统整木插榫工艺,不用一颗铁钉。屋顶木制梁坊及斗拱上绘制的是清代建筑中常见的旋子彩画,青绿色为主配以各种图案,充分显示出古建筑工艺的精湛,使鼓楼更加彰显古香古色、富丽堂皇之势。”
如今,记载着天津历史巨变的鼓楼,虽失去当年报时的功能,也早已失去城市的制高点地位,但光阴荏苒,在人们心中,它仍是津城的一道亮丽风景。正如方兆麟所说:“鼓楼的变迁与天津的城市发展分不开,现在人们欣赏它、喜爱它,更多体现的是天津人的一种怀旧情结。”
本组撰文 本报记者 肖明舒